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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月下醉书雨岩石浪》鉴赏

更新时间:2023-08-14 21:02:11 来源:高考在线

  蝶恋花·月下醉书雨岩石浪

  朝代:宋代

  作者:辛弃疾

  原文:

  九畹芳菲兰佩好。空谷无人,自怨蛾眉巧。宝瑟泠泠千古调。朱丝弦断知音少。

  冉冉年华吾自老。水满汀洲,何处寻芳草。唤起湘累歌未了。石龙舞罢松风晓。

  译文

  用来作为佩饰是多么美好!可空谷无人,叫我埋怨娥眉再巧谁个来瞧?琴瑟清脆奏出千古绝调,即便弹断朱红的丝弦,知音依旧稀少。

  年华悄然流逝,我已经衰老。汀洲涨满了江水,该到何处寻觅芳草?我只能将屈原大夫唤醒,在石龙前边歌边。阵阵松风里,不知不觉天已破晓。

  注释

  ⑴雨岩:地名,在江西永丰县西博山中。

  ⑵石浪:雨岩的一块巨石,长三十余丈,状甚怪;篇末“石龙”指此。

  ⑶湘累:指屈原。冤屈而死叫“累”,屈原是投湖南汨罗江而死的,所以前人称他为湘累。

  赏析

  本词作于作者隐居信州(上饶)带湖别墅前期。生活上的孤独感和政治上的失意感促使词人经常离开带湖去上饶的群山之中寻幽探胜,以开释愁怀,转移精力,然而独游山水时的幽寂空虚又使他时时跌回到更加孤独和失意的深渊中。此词就是这样一种精神状态下的产物。

  上阕,写自己多年来受打击、受压抑和缺少政治知音的处境。作者连用兰佩芳菲、蛾眉空好、宝瑟弦断这三个极富象征意义的词,来表明自己虽有高尚的品质和过人的才干,却遭受南宋朝廷当权的主和派的嫉妒和排挤,长期投闲置散,无用武之地,而且知音寥寥,无人理解自己。不如意的处境使他首先想到的是“萧条异代不同时”的千古知音屈原,所以开头三句就化用屈原《离骚》与杜甫《佳人》诗意来表达自己与之相类的幽怨之怀。《离骚》云:“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又云:“纫秋兰以为佩。”作者也满怀深情地采撷兰花为佩,以显示自己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洁操守;《离骚》云:“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佳人》云:“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作者也在无人的空谷自怨“蛾眉巧”而招嫉。屈原、杜甫、辛弃疾同样生活在一种国家不幸、小人横行的黑暗时代里。在那样的环境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所以他们都遭到中伤毁谤,难于在人世存身。如果要保持高洁,不向恶势力低头屈服,就必然会遭到更大的打击和非难。因正直而遭打击,因遭打击而生“怨”,这只是上阕的第一层意思。

  因为,遭到群小打击,还不是最可悲的事。最可悲的是寻遍天下,知音稀少,似乎没有人能够理解和支持自己的政治理想与抗战主张。这是处在那个不能发现人民力量的时代的一切爱国士大夫和将领们的共同悲剧。年辈早于作者的民族英雄岳飞在他的《小重山》词的结尾感叹说:“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此词上阕最后二句即用岳飞之意,以宝瑟清音,弹得弦断也无人会意为喻,表达了与岳飞同样的怨抑之情。这是上阕的第二层意思,而且是更重要的一层意思。通过这样两个层次的抒写,作者不得志和无知音的悲剧性遭遇充分地展现出来了。

  词的下阕,承上阕牢骚之意而把抒情的意蕴进一步深化,感叹自己虚度此生,不能再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下阕头一句,化用《离骚》“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两句,意极沉痛。接下来“水满汀州,何处寻芳草”二句,用芳洲水涨,芳草难觅喻示自己的理想难以实现。结尾二句:“唤起湘累歌未了,石龙舞罢松风晓,可算全篇的最后一个层次。其用意在于呼应开篇“空谷无人”之境界,再次诉说在人世难寻知音的苦恼。可以看出,词人大醉之中唤起屈原来一起唱歌,表明人世无同调,只得求之于冥冥之中的千载冤魂,这显然是催人泪下的失意哀歌,是千载同悲的凄厉之歌。然而就连这幻想之中想求得异代知音共歌舞的场面最终也不能长久,在阵阵松风中,东方破晓,词人酒醒梦消,一下子又跌回到现实世界中。词的最末一句以景结情,更加浓了全篇的幽婉沉郁的气氛。

  创作背景

  这首词是辛弃疾晚年的作品,约写于公元1203年。其时正是辛弃疾遭受诬陷、被弹劾落职后,心情处于极度苦闷的时期。生活上的孤独感和政治上的失意感,促使他纵情山水,以开释愁怀。然而独游山水的幽寂使他感觉到更加孤独,独游山水的空虚唤起了失意的忧郁。

  作者介绍

  辛弃疾(1140-1207),南宋词人。原字坦夫,改字幼安,别号稼轩,汉族,历城(今山东济南)人。出生时,中原已为金兵所占。21岁参加抗金义军,不久归南宋。历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东安抚使等职。一生力主抗金。曾上《美芹十论》与《九议》,条陈战守之策。其词抒写力图恢复国家统一的爱国热情,倾诉壮志难酬的悲愤,对当时执政者的屈辱求和颇多谴责;也有不少吟咏祖国河山的作品。题材广阔又善化用前人典故入词,风格沉雄豪迈又不乏细腻柔媚之处。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后被弹劾落职,退隐江西带湖。

  生平

  “铁板铜琶,继东坡高唱大江东去,美芹悲黍,冀南宋莫随鸿雁南飞。”这是刻在铅山瓢泉瓜山山后的阳原山辛弃疾墓前郭沫若对他评价的楹联。在中国文学史上,辛弃疾是一位令人敬仰的文武全才。

  1161年,辛弃疾自22岁率领2000多家乡父老兄弟起义抗金,便把洗雪国耻、收复失地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20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可是,他中年却屡屡蒙受谗劾,赋闲20年,直至忧愤而死。从1181年到1207年,他基本上是在上饶带湖和铅山瓢泉过着闲居的生活,其间有6年时间被起用又被罢官,来往于福建、浙江、江苏等地的任上和带湖、瓢泉之间;而居带湖亦时往瓢泉小住。瓢泉,是这位爱国词人南渡后的最后归宿地。

  1180年,41岁的辛弃疾再次任隆兴(南昌)知府兼江西安抚使时,拟在上饶建园林式的庄园,安置家人定居。1181年春,辛弃疾来到上饶开工兴建带湖新居和庄园。他根据带湖四周的地形地势,亲自设计了“高处建舍,低处辟田”的庄园格局,并对家人说:“人生在勤,当以力田为先。”因此,他把带湖庄园取名为“稼轩”,并以此自号“稼轩居士”。当年农历十一月,由于受弹劾,官职被罢,带湖新居正好落成,辛弃疾回到上饶,开始了他中年以后的闲居生活。

  鹅湖山、灵山、博山等地,都是辛弃疾常去寻古觅幽的地方。鹅湖山下的鹅湖寺,在通往福建的古驿站旁。1175年农历六月初三至初八,著名学者朱熹、吕祖谦、陆九龄、陆九渊等在鹅湖寺举行了中国哲学史上著名的“鹅湖之会”(第一次鹅湖之会)。鹅湖因而成了文化胜地。辛弃疾常去鹅湖游憩。

  1188年秋天,陈亮写信给辛弃疾和朱熹,相约到铅山紫溪商讨统一大计。但后来,朱熹因故推辞了这次铅山之会。这年冬,到了相约之期,辛弃疾正染病在床,于瓢泉养息等待陈亮。傍晚,雪后初晴,夕照辉映白雪皑皑的大地,辛弃疾在瓢泉别墅扶栏远眺,一眼看见期思村前驿道上骑着大红马而来的陈亮,大喜过望,病痛消散,下楼策马相迎。两人在村前石桥上久别重逢,感慨万端;伫立石桥,沐浴着雪后初晴的夕阳,纵谈国事,为金瓯残缺而痛心疾首,爱国之情汹涌澎湃于胸,拔剑斩坐骑,盟誓为统一祖国奋斗不止。辛弃疾在与陈亮别后写的《贺新郎·同父见和,再用韵答之》中发出“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的呐喊,正是这种豪情壮志的写照。

  辛弃疾和陈亮这次会晤,瓢泉共酌,鹅湖同游,长歌相答,极论世事,逗留弥旬乃别,成为文坛佳话。后人为了纪念这两位爱国志士,将这次会晤称为第二次“鹅湖之会”,将期思村前的石桥称为“斩马桥”,并在桥旁建了斩马亭。至今,当地还流传辛弃疾和陈亮“斩马盟誓”的故事。斩马亭还在,虽经历风雨,仍有不少刻有“斩马亭”字样的釉瓦覆盖其上,为铅山县文物保护单位。

  1194年夏,辛弃疾又被罢官回上饶,住在瓢泉,动工建新居,经营瓢泉庄园,决意“便此地、结吾庐,待学渊明,更手种、门前五柳”。1195年春,瓢泉“新葺茆檐次第成,青山恰对小窗横”(《浣溪沙·瓢泉偶作》),瓢泉园林式庄园建成。

  1196年夏,带湖庄园失火,辛弃疾举家移居瓢泉。1196年秋,辛弃疾生平所有的各种名衔全部被朝廷削夺得干干净净,在瓢泉过着游山逛水、饮酒赋诗、闲云野鹤的村居生活。瓢泉田园的恬静和期思村民的质朴使辛弃疾深为所动,灵感翻飞而歌之,写下了大量描写瓢泉四时风光、世情民俗和园林风物、遣兴抒怀的诗词。《临江仙·戏为期思詹老寿》、《浣溪沙·父老争言雨水匀》、《玉楼春戏赋云山》等等,都是辛词中描写瓢泉村居生活的代表作。“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沁园春·再到期思卜筑》);“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贺新郎·邑中园亭》)。这些词句表现了辛弃疾对瓢泉山水风物一往情深。

  1203年,辛弃疾先后被起用为绍兴知府、镇江知府等职。1205年秋,又被罢官,辛弃疾怀着满腔忧愤回瓢泉。1207年秋,68岁的辛弃疾,身染重病,朝廷再次起用他,任他为枢密都承旨,令他速到临安(杭州)赴任。诏令到铅山,辛弃疾已病重卧床不起,只得上奏请辞。这年农历九月初十,爱国词人辛弃疾带着忧愤的心情和爱国之心离开人世。

  主要成就

  辛词以其内容上的爱国思想,艺术上的创新精神,在文学史上产生了很大影响。与辛弃疾以词唱和的陈亮、刘过等,或稍后的刘克庄、刘辰翁等,都与他的创作倾向相近,形成了南宋中叶以后声势浩大的爱国词派。后世每当国家、民族危急之时,不少作家从辛词中汲取精神上的鼓舞力量。

  文学成就

  思想内容

  辛弃疾有许多与陆游相似之处:他始终把洗雪国耻、收复失地作为自己的毕生事业,并在自己的文学创作中写出了时代的期望和失望、民族的热情与愤慨。在文学创作方面,他不像陆游喜欢写作诗歌尤其是格式严整的七律,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词这一更宜于表达激荡多变的情绪的体裁。

  辛弃疾在词史上的一个重大贡献,就在于内容的扩大,题材的拓宽。他现存的六百多首词作,写政治,写哲理,写朋友之情、恋人之情,写田园风光、民俗人情,写日常生活、读书感受,可以说,凡当时能写入其他任何文学样式的东西,他都写入词中,范围比苏词还要广泛得多。而随着内容、题材的变化和感情基调的变化,辛词的艺术风格也有各种变化。虽说他的词主要以雄伟奔放、富有力度为长,但写起传统的婉媚风格的词,却也十分得心应手。如著名的《摸鱼儿·淳熙亥己……》,上阕写惜春,下阕写宫怨,借一个女子的口吻,把一种落寞怅惘的心情一层层地写得十分曲折委婉、回肠荡气,用笔极为细腻。他的许多描述乡村风光和农人生活的作品,又是那样朴素清丽、生机盎然。如《鹧鸪天》的下阕: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以及《西江月》的下阕:“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旧时茅店社林边,路转溪桥忽见。”于简朴中见爽利老到,是一般人很难达到的境界。所以刘克庄《辛稼轩集序》说:“公所作,大声鞺鞳,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自有苍生以来所无。其秾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这是比较全面也比较公允的评价。

  辛词和苏词都是以境界阔大、感情豪爽开朗著称的,但不同的是:苏轼常以旷达的胸襟与超越的时空观来体验人生,常表现出哲理式的感悟,并以这种参透人生的感悟使情感从冲动归于深沉的平静,而辛弃疾总是以炽热的感情与崇高的理想来拥抱人生,更多地表现出英雄的豪情与英雄的悲愤。因此,主观情感的浓烈、主观理念的执着,构成了辛词的一大特色。

  艺术风格

  宋词在苏轼手中开创出一种豪放阔达、高旷开朗的风格,却一直没有得到强有力的继承发展。直至南渡之初张元干、张孝祥、叶梦得、朱敦儒等人以抗金雪耻为主题的词,才较多继承了苏轼的词风,起到一种承前启后的作用。但他们的这一类词作,主要是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为内心激情所支配的结果,而没有成为有意识的艺术追求,也没有更大幅度地向其他题材拓展,所以成就不是很高。到辛弃疾出现在词坛上,他不仅沿续了苏词的方向,写出许多具有雄放阔大的气势的作品,而且以其蔑视一切陈规的豪杰气概,和丰富的学养、过人的才华,在词的领域中进行极富于个人特色的创造,在推进苏词风格的同时也突破了苏词的范围,开拓了词的更为广阔的天地。

  在他的词中,如“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贺新郎》),“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贺新郎》),乃至“恨之极,恨极销磨不得。苌弘事、人道后来,其血三年化为碧”(《兰陵王》),都是激愤不能自已的悲怨心声,如“天风海雨”,以极强烈的力度震撼着读者的心灵。辛弃疾也信奉老庄,在词中作旷达语,但他并不能把冲动的感情由此化为平静,而是从低沉甚至绝望的方向上宣泄内心的悲愤,如“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水龙吟》),“甚矣吾衰矣。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贺新郎》),“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浪淘沙》),这些表面看来似旷达又似颓废的句子,却更使人感受到他心中极高期望破灭成为绝望时无法销磨的痛苦。

  而他的英雄的豪壮与绝望交织纽结,大起大落,反差强烈,更形成瀑布般的冲击力量。如《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从开头起,一路写想象中练兵、杀敌的场景与气氛,痛快淋漓,雄壮无比。但在“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之后,突然接上末句“可怜白发生”,点出那一切都是徒然的梦想,事实是白发无情,壮志成空,犹如一瓢冰水泼在猛火上,令人不由得惊栗震动。

  在意象的使用上,辛弃疾也自有特点。他一般很少采用传统词作中常见的兰柳花草及红粉佳人为点缀;与所要表达的悲凉雄壮的情感基调相吻合,在他的笔下所描绘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种奔腾耸峙、不可一世的气派。如“峡束苍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水龙吟》),“谁信天峰飞堕地,傍湖千丈开青壁”(《满江红》);他所采摭的历史人物,也多属于奇伟英豪、宕放不羁,或慷慨悲凉的类型,如“射虎山横一骑,裂石响惊弦”的李广(《八声甘州》),“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永遇乐》),“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的孙权(《南乡子》)等等。这种自然和历史素材的选用,都与词中的感情力量成为恰好的配合,令人为之感奋。

  所以,同属于豪放雄阔的风格,苏轼词较偏于潇洒疏朗、旷达超迈,而辛词则给人以慷慨悲歌、激情飞扬之感。

  不过,以上只是指辛弃疾词中主流部分的艺术风格而言。

  辛弃疾和苏轼在词的语言技巧上都是有力的开拓者。前人说苏轼是以诗为词,辛弃疾是以文为词,这当然有些简单化,但确实也指出:到了辛弃疾手中,词的语言更加自由解放,变化无端,不复有规矩存在。在辛词中,有非常通俗稚拙的民间语言,如“些底事,误人那。不成真个不思家”(《鹧鸪天》),“近来愁似天来大,谁解相怜?谁解相怜,又把愁来做个天”(《丑奴儿》),也有夹杂许多虚词语助的文言句式,如“不知云者为雨,雨者云乎”(《汉宫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贺新郎》);有语气活跃的对话、自问自答乃至呼喝,如“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南乡子》),“杯,汝来前!”(《沁园春》)也有相当严整的对句,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破阵子》)……。概括起来说,辛词在语言技巧方面的一大特色,是形式松散,语义流动连贯,句子往往写得比较长。文人词较多使用的以密集的意象拼合成句、跳跃地连接句子构成整体意境的方式,在辛词中完全被打破了。但并不是说,辛弃疾的所谓 “以文为词”不再有音乐性的节奏。在大量使用散文句式、注意保持生动的语气的同时,他仍然能够用各种手段造成变化的节奏。如《水龙吟》中“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意义联贯而下,在词中是很长的句子,但却是顿挫鲜明,铿锵有力,决不是把一段文章套在词的形式中而已。

  辛词在语言技巧方面的又一大特色,是广泛地引用经、史、子各种典籍和前人诗词中的语汇、成句和历史典故,融化或镶嵌在自己的词里。这本来很容易造成生硬艰涩的毛病,但是以辛弃疾的才力,却大多能够运用得恰到好处、浑成自然,或是别有妙趣,正如清人刘熙载《艺概》所说:“任古书中理语、廋语,一经运用,便得风流”。以《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一篇为例,百余字的篇幅,叙及孙权、刘裕、刘义隆、拓跋焘、廉颇五个历史人物的事迹,而与作者所要表达的主观情感、意念丝丝入扣;不仅内涵极为丰厚,而且语气飞动,神情毕露,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当然,辛弃疾的词时常也有过分散文化、议论太多,以及所谓“掉书袋”即用典用古语太多的毛病,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把词大大地改造了;他的词不仅是 “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而且是任何“意”和“事”都能表达得很自由很充分。这样,词的创作才完全摆脱了羁绊,进入了自由的境界。

  艺术造诣

  辛词现存六百多首,是两宋存词最多的作家。其词多以国家、民族的现实问题为题材,抒发慷慨激昂的爱国之情。如《水龙吟》(渡江天马南来)、《水调歌头》(千里渥洼种)、《满江红》(鹏翼垂空)等,表现了恢复祖国统一的豪情壮志;《驾新郎》(细把君诗说)、《菩萨蛮》(郁孤台下清江水)、《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等,表现对北方地区的怀念和对抗金斗争的赞扬。《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贺新郎》(老大那堪说)、《鹧鸪天》(壮岁旌旗拥万夫)、《永遇乐》(千古江山)等,表现对南宋朝廷屈辱苟安的不满和壮志难酬的忧愤。这些作品大都基调昂扬,热情奔放。

  此外,其描写农村景物和反映农家生活的作品,如《清平乐》(茅檐低小)、《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玉楼春(三三两两谁家女)等,都富有生活气息,给人以清新之感。其抒情小词,如〈丑奴儿〉(少年不识愁滋味)、〈青玉案〉(东风夜放花千树)等,写得储蓄蕴藉,言短意长。辛词继承了苏轼豪放词风和南宋初期爱国词人的战斗传统,进一步开拓了词的境界,扩大了词的题材,几乎达到无事无意不可入词的地步,又创造性地融汇了诗歌、散文、辞赋等各种文学形式的优点,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形成了辛词的独特风格。

  辛词以豪放为主,但又不拘一格,沈郁、明快、激励、妩媚,兼而有之。他善于运用比兴手法和奇特想象,对自然界的山、水、风、月、草、木都赋予情感和性格,并有所寄托。他还善于吸收民间口语入词,尤其善于用典、用事和引用前人诗句、文句,往往稍加改造而别出新意。但也有些作品因用典、议论过多而显得晦涩、呆滞。《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其词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于倚声家为变调,而异军突起,能于剪红刻翠之外,屹然别立一宗。”吴衡照《莲子居词话》说:辛稼轩别开天地,横绝古今,论、孟、诗小序、左氏春秋、南华、离骚、史、汉、世说、选学、李、杜诗,拉杂运用,弥见其笔力之峭。”

  书法成就

  故宫博物院藏南宋辛弃疾的《行书去国帖》为纸本,行书十行,为酬应类信札。末署“宣教郎新除秘阁修撰权江南西路提点刑狱公事辛弃疾札子”。中锋用笔,点画规矩,书写流畅自如,于圆润爽丽中不失挺拔方正之气象。曾经过元朝赵孟頫,明黄琳、项元沛,清朝永理等鉴藏,《书画鉴影》著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