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秦观笔下生花

　　秦观一生过得比较失意。1100年客死于广西藤州。多舛的命途，使他更加珍惜生活中的美好，变得愈发坚韧豁达，形成了嬗变多彩的词风，这在他写春天的词中就有深刻反映。

　　第一首是他青年时在江苏高邮家中耕读期间创作的《行香子·树绕村庄》，描写的是一派春意盎然的田园风光。上阕以“树绕村庄，水满陂塘”起句，写春到乡村的全景。以“倚东风、豪兴徜徉”过渡，写词人在春风中怡然自得地信步游赏。接着重点写色彩缤纷的小园春景：“小园几许，收尽春光。

　　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下阕移步换景，由眼前的小园，望见“远远围墙，隐隐茅堂。飏青旗、流水桥旁”，以“偶然乘兴、步过东冈”承接，写走过东冈后见到的另一派灵动春光：“正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三种活跃的'虫鸟与上阕的三种花色相互映衬，描绘出生机勃勃的无限春光。整首词写景清新生动，语言朴实通俗，节奏明快，情致轻松，读来朗朗上口，具有很高的艺术魅力。

　　秦观笔下的春天

　　另一首是他1095年被贬谪浙江处州时写的《好事近·梦中作》。此前他已被贬为杭州通判，但在赴杭州途中又被贬逐到距京城更远的处州。他连遭打击，但并不消极逃避。这首词上阕以白描手法，写词人梦见的美妙春景：“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

　　下阕以“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写春云如龙蛇般变幻多姿，在雨后碧空飞舞的壮观景象。接着以“醉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结句，写他面对明媚的春景，心情逐渐好转，不禁把酒豪饮，醉卧春光，不知今夕何夕。该词清丽和婉、韶秀淡雅、富有画意，暗喻尽管历经坎坷，但词人在梦中得到了慰藉和超脱，达到了物我同化、宠辱偕忘的境界。

　　然而，现实并未有所改观，不久他被削去官职、封号，贬往湖南郴州，接着于1097年秋，被放逐到更偏远的广西横州。1097年春，他在《踏莎行·郴州旅舍》中，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表达迷茫孤寂的凄楚之情。词的末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更是抒发他对离乡远谪的幽怨和现实政治的不满。

　　到横州后，他十分珍惜当地的优美风光和淳朴民风。1098年春，他在《海棠春·春晓》中，深情地讴歌眼前鸟语花香的春景。上阕“流莺窗外啼声巧，睡未足，把人惊觉。翠被晓寒轻，宝篆沉烟袅。”写窗外莺啼惊梦，睁开眼看到邻家壮族友人帮他盖的翠被驱散了春寒，昨晚题写的诗词墨迹已干。

　　下阕“宿醒未解宫娥报，道别院，笙歌会早。试问海棠花，昨夜开多少?”词人回忆昨夜笙歌酒会的美好情景时，望见窗外的海棠花竞相开放，凝思是眼前花开，还是梦里花开?意境隽永，回味无穷。该词通过写实手法，一洗感伤哀婉的情调，意境蕴籍清远、古雅高瞻，体现了他旷达乐观的胸襟。

　　秦观词中的春天，是一幅色彩斑斓的水彩画，从青年的绚烂明丽、中年的凄婉沉郁，到晚年的平淡自然，记录着他在不同人生阶段的心境，尤其是他在逆境中的那份坚守与豁达，非常可贵，很值得品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