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是首歌的经典散文

相逢是首歌的经典散文

　　只那么短短的两个月，就让我于茫茫人海中寻觅了三十几年，可仍不曾惊喜过，你让我找得好苦，好累。

　　翻阅记忆，你留给我的，仍是那么清晰。

　　满眼凝碧的季节，你我邂逅在一间敝旧的小屋里。我们相视良久，在大人的介绍下，很快就变得熟识起来，似是一见如故的老朋友。鲁迅与闰土的相遇，那可是城里与乡下两个不同的环境造就的，见识各异，熟识起来自然也就费了些时日。而我们都来自乡下，有许多的共同的话题，谈得也比较投缘，“臭味相投便称知己”，此言真是不差矣！玩着玩着，彼此间皆有相见恨晚之感。其实，那几间屋子是父亲租来的民房。四壁暗淡，明显被烟熏过。我们置身在这几间屋子里，环顾四周，似在打量一个久未谋面的老者，又仿若在读一部人世间的经典，毫不夸张。

　　其时，正值暑期，我们都随父亲而来。那正是“开大寨田”的时候，当时只知道这里叫“和平公社”磨冲的一个村子。那田间地头挥汗如雨辛苦劳作的人们，腰系白毛巾擦汗的情景，至今犹在眼前。

　　“磨冲”这个村子，其实就是父亲“蹲点”的地方。自然，我们的父亲也就是“蹲点干部”。白天，因工作需要，父辈们多在外，少在家。留下我们不满十岁的孩子蹲守在这个所谓的“家”里。每次走之前，父亲们都要嘱咐我们白天不要到下面的小河里戏水，山泉水沁凉，玩过后第天腿会乏软的。这几间破旧的屋子，怎能锁住我们飞翔的心？待父亲前脚跨出门，我们就将门“哐当”一声，尾随着父亲的脚步，后脚也就悄悄地跨出了“家门”。当然，并不是每次都是这样，有时也假装做些功课，那自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正儿八经的功课：读书，习字，打哑谜；也不乏开些常识课：过家家，跷跷板（用楼梯两头昂起），鼻青脸肿的时候并不在少数。要是现在，早被家人一顿训斥，甚或免不了一顿“篾梢肉”。

　　“家”门口的小溪便是我们戏耍的乐园。那时小溪里，小鱼儿，小虾，青蛙，以及岸旁草丛中蹦跳的蚱蜢，都成为我们讨趣的目标。“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古代稚子择个荫凉的所在学垂钓，而我们来到小河边，则用粪箕、小筲等一类的工具，与鱼虾兜圈子，也不知兜了多少个来回。谈起收获，简直是囊中羞涩。每次数字都在5以下，甚至是0。孩子就是孩子，没有大人的关照，一派胡闹。根本没把父亲的嘱咐放在心上。等玩腻了，也就溜到附近的竹林里，再次感受一下竹林间躲爬悬荡的滋味。蝉蜕也很好玩，放在手里，相互吓唬。当然，大有“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的神态，极尽花样，玩尽玩够，逍遥自在，完全将安全抛之脑后。我们玩落了太阳，玩起了星星，也玩起了月亮。这还不够尽兴，月光下逮流萤，将逮来的萤虫小心翼翼地放进南瓜叶管柄中，权作亮灯，秉照漆黑的夜，东窜西跑，东奔西突，有趣极了。乏了，就在月光下拣着干爽的地方睡一会儿，真有吕岩在《牧童》中描述的那副场景：地做床，天做账，饥即食来困即眠，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月光下，曾享有“不脱蓑衣卧月明”的潇洒；菜地旁，曾分享“也傍桑阴学种瓜”的闲情；灯光下，也曾捕捉“知有儿童挑促织”的意趣……白日里，大人们苦苦劳作的故事夜晚在月光或者星光下父亲们不紧不慢地铺叙开来，喂给我们。逢到兴趣的时候，我们在睡意朦胧中插上一句，父亲们只顾讲他们的所见所闻，对我们的要求一概不理，或是一副要理不理的样子，我们很是气恼，便伸手捂着父亲的嘴巴，强迫他们顺从我们，哪知，此时耳朵又遭至了“蹂躏”，拎红的耳朵似发烧一般，生疼之下，火烧火燎。本就拗不过大人，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我们玩得倦了，就又各自随意睡在父亲的腿上或者怀里。老去的话题里只会徒增我们的睡意，只有那些打打杀杀的情节才让我们又从浓浓的睡意中渐渐提起神来。清楚地记得，同伴的父亲最会讲三国故事，因此，我常纵容她在叔叔的大腿旁死磨烂缠，挠痒痒，叔叔没法，便依了我们，我们在一个个故事里满足着胃口，拓宽了视野，愉悦了心境。同时也加深了对三国人物更多更深的了解。曹操阴险，多疑，奸诈，不过有大志大略；刘备仁义善良，礼贤下士，有君子之风；关羽砍无名小将是他的专长，自视甚高，他的结局告诉我们“骄兵必败”的道理张飞：勇猛却莽撞、粗暴，但是偶尔细心就会让人刮目相看；诸葛亮智慧的化身，鲁迅的评价是“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诸葛亮却是拥有非人的智慧，几乎到了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地步。后期为了报答刘备的三顾之恩，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令人肃然起敬……这些人物都给我留下了至深的印象。都与叔叔绘声绘色的讲述是分不开的，叔叔自是功不可没。

　　最不能忘怀的，要数叔叔出的那道至今仍让一般人够想几个小时，乃至几天的数学题：101-102=1。要求是：只准移动一个符号或数字，当时，以我们少得可怜的数学知识来答这道题，恐怕十天半月也想不出来。后来叔叔告知我们的答案，经一讲解，我们才感悟过来。现在想来，此题甚妙啊！它囊括的岂止是小学知识？自此，我对数学倍感兴趣。也出些偏题怪题难为难为她，以显示自己的能耐。其实，我的数科成绩比她也好不到哪里。

　　后来一纸调令，父辈们相隔两地，我们自然也就分开了。她竟成了我心中的遥念！涉足之难，无从着落，终成憾事。至今，这位童年的伙伴到底在哪儿，时至今日仍是一个不解之谜，谁也无法告知于我。就让这些甜蜜的.记忆永驻心间吧。

　　至于她能否记得我——曾经在一起玩过的伙伴，我不去深究。因为，记住她，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与权利；记住我，则是她的选择与自由。而我只求回忆罢了，只求回味罢了。反正，两小无猜，尽兴而玩，无论如何，绝不会抹去我们之间的记忆的，哪怕只提起一丝丝。

　　如今，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追溯往事，当是甜蜜的。在记忆的天幕上，毕竟有过我们彼此相互映照的星光，虽不那么璀璨；在培植天真无邪的溪水边，毕竟有过我们一起奔突冲杀无羁的童年，尽管只有那么短暂的两个月。

　　正如一首歌中唱道，“相逢是首歌，歌中有你我……”

　　如今，又是满眼凝碧的季节，大地一下子垫高了欲望。“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的乐趣，仍在我的眼前铺展开来。我突然间顿悟：我的角色改变了——由原来的实践者变成了欣赏者。

　　无边的壮绿下，掩映着一汪清新碧润的溪水，一个光着屁股的少年立于水中，在大人的带领下，让凉意浸润肌肤，惬意自在，无人无我。这个夏天，我想，应当是清爽的。就让我慢慢啜饮这罐“农夫山泉”吧，也许，能消减这个盛夏的热度，以及带给我丝丝的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