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阙被水濡湿的流动风景散文

一阙被水濡湿的流动风景散文

　　朋友，如果你想体味一次平原水乡的旅行，请到东台来。

　　东台，黄海滩涂的海性热情与里下河的水性温婉味道夹陈，浓酽酽的，粗犷而灵动。深度游走在这里的每一片街巷和湿地，一种从未有过的阔大、从容和安宁油然生起。你越是走近，越能感受到慢生活的情趣，越发的从心底里感到迷离和沉醉。

　　（一）

　　东台的风情，离不开水。

　　东台，是千百年来从水中孕育而出的如花仙子。弯曲萦回的大河小溪纵横交错，天然编织了一片水灵灵的天堂。一爿爿村庄一年四季被水浸润被水洗礼，风采卓然地蹲坐在沃野万绿之中。在一个个清晨和夜晚，那水的韵致水的灵秀，一丝丝一刀刀侵染和镌刻在人的灵魂最深处，让人们一辈子也走不出水乡的眷恋和牵挂。

　　水，造就了儿女。水，滋润了美食。

　　暮春的黄昏，慵懒温煦，坐上人力三轮车散漫游逛。定睛一看，在墙角拐弯处有个臭豆腐摊。摊主二十七八岁光景，一脸的笑露出皓齿明眸。那豆腐先前是灰黑色的，薄扁的一块块重叠码放，待油锅沸腾，丢进锅里炸个分把钟便慢慢膨胀起来，像是填塞了空心气囊。表皮像变戏法似的又黄又脆，里肉还是嫩如凝脂。那一头披肩发的新媳妇操起剪刀，麻利地裁剪炸好的豆腐，浇上各色佐料不停地在盆里抖落，拌合入骨。爱吃辣的还可以沾点辣酱。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口水快下来了……这炸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可香呢，其浓郁的特有的味道在街头巷尾四处弥漫。下班的、放学的，站在路旁投去几枚硬币买上一小袋，一路吃回家。最是那等待的时候，浪漫而温馨。摊主那被炉火映得白里透红的脸上流露的是安宁祥和，是喜悦和满足，乍看不是做生意的，倒像是贤慧家人。常看到几个女孩窝在一起，拿着牙签挑叫，嘻嘻哈哈。此时，你怎能不喜欢那份情境那种飘逸的味道？春意袭人，这记忆始终烙在心怀深辙不抹。

　　一脚荡过去，从水乡到海边徜徉，抚潮来湖往，望日出日落，赤足在海滩上采拾文蛤、泥螺，满箩肥美的彩贝让你既新鲜又神奇。晨风飘拂，潮滩湿凉，一望无际的黄海，绿树如墨的高耸围堤，淡青色天底下十几个踩滩人。风景这边独好。待正午的秋阳晒上头顶，转身去蹲门渔村吃海鲜。满桌一色的鱼贝藻苔早上刚出海，还有的是自己的劳动所得，一溜的白水蒸炒烧煮，原汁原味不加点缀，吃得齿颊生香眼睛放亮。临走前，大兜小网无论如何要带一些回去。

　　还有那纯嫩丽白的葱花凉粉，“吃一碗、想三年”“百年一脉”的鱼汤面；还有那千年陈皮酒伴着摇曳的烛光绵柔爽口，万样河鲜在丝丝春雨的临河小窗清香四溢。“舌尖上的东台”，只张口一尝，就能剥茧抽丝牵引出日润月泽的动人滋味。

　　（二）

　　东台，行旅在风物西溪。

　　眼前的小巷狭窄窄而幽深。梅雨飘飞，斜倚门前探出半个头，一条青砖小巷把淅淅沥沥的雨幕从巷头一直扯到巷尾。蓦地，一把黄花伞踽踽移来，伴随着高跟鞋叩击砖巷“嚯嚯”有律的水响，遥远而悠长。想到伞盖下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倘若嫣然一笑，定会雨歇云开，彩虹贯天。

　　耸立泰东河畔的这座单层多檐古塔，沐浴一千多年风雨，端庄凝重，默默见证着沧海桑田的变迁。这是江苏古塔中年龄最长的“老寿星”，折射出南北建筑风格交相融合的典范光影。塔旁，雄河与晏溪垂直交汇，两座一样的砖拱桥宛如两扇厚重的城门，斑驳青黛，是为古人匠心独运的“八字桥”。小桥流水，扁豆花亦紫亦红，映衬泰山古刹金碧辉煌。古寺正门望北，天下独见。桥头风满袖，新月人归后。这里，范仲淹、晏殊、吕夷简三宰相时为盐官，风流蕴藉，一处处亭阁佳缘在人文烟雨中赫然屹立。

　　董永七仙女在西溪河畔演绎绵长的凄美爱情。碑坊祠井，槐庄河土仑，每一处都缠绵如水，每一样都悱恻如云。

　　春云簇簇，天空飘浮。宋城气宇轩昂，清隽瑰丽。

　　农业苑流光溢彩，掠影和浓缩中国现代生态农业之大观。南北瓜果，千姿百态；开心农场，躬身耕播。竹篙轻点，划破流雾，晨曦渐渐散开，驾一叶扁舟在农业苑的荷塘荡行。荷塘湿漉漉的，露水与肌肤吻别，凉意倏然游走喉咙，绕在心窝里久久不愿剥离。嬉笑采莲，惊起两三只水鸭扑翅，一溜溜犁开白亮的水，“嘎嘎”地唱亮蔚蓝而宁静的长空。掬饮一捧水，在清平淡定中流淌出暖暖恬美。恍惚间，你仿佛看见风姿绰约的东台从一片辽阔晶亮的水上款款走来……

　　（三）

　　落梅似雨，茵草如波，温香软玉般地迎你入怀。

　　东台发绣，天地一绝，品鉴把玩，爱不释手。发绣，人发为线，在绸绢上刺绣而成。那在佛教流行的时代，信女虔诚，剪下头上青丝绣成佛像，朝夕焚香膜拜。人物、山水、楼阁、花鸟，在半绣半绘中清淡秀雅，华丽多姿，一幅幅神舞画面令人叹为观止。东台发绣，康熙年间孔尚任的《西团记》早有描摹，而今光大四海。

　　从繁丽斑斓的发绣走廊缓缓走出来回头三望，脚下已踏步深黄凹凸的石板，古色古香的明清街扑入眼帘。古风飘摇，人们仿佛穿越在人文历史的深邃家园。从一扇扇木格窗棂窥视，琳琅满目的古董古玩精致玲珑，眼展幽远凝重的风姿。抚探究竟淘个把玩饰怀揣囊中，一路上伴着二胡和古筝悠扬而飘逸的弦音，你定然心花怒放，始觉古街亲切流连。

　　套一身蚕丝睡衣，温润、柔滑而华美。若在过去，虽贵为九王之尊也难披享这样的舒适和风采。东台，“中国茧都”遐迩闻名。蚕丝内衣、蚕丝被轻盈饱暖，居家过日子不可或缺。

　　东台周围碧水流畅，岸旁到处是清一色垂柳。行走在平平仄仄的河岸上，一棵棵垂柳，犹如待字闺中的少女对着水中倩影精心梳洗，满头秀发长垂潋滟的水波上。柳枝披拂，宛若青丽的女子低眉浅笑。偶尔地，一两颗露珠从细长的柳叶上飘滑，落水无声，好像少女眼窝里坠落的笑镜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杨柳岸，晓风残月。古玩青柳，恰在无意中进谒你酣畅甜美的梦境。

　　（四）

　　千年匆匆，一眨眼恍惚如风。雨轻云淡后，东台迎来了又一个霞光满天。

　　知道你是性情中人，喜欢探幽寻微，喜欢沉静与怀思。东台的七里栈道日夜蜿蜒着你如丝如缕的幽思渺绪。青砖、石碑。芦苇，清河。舟楫，鱼鹰。春风裹着湿凉凉的露气拂打面颊如酥如脂。从砖缝里钻出的野草遥看近无，端祥过去，一棵棵倔傲地挺立着千载沉浮。每一块青砖似乎永远都弥散着浓郁的书香，一不小心，你脚下就会踩碰一首唐诗一厥宋词，与简朴而又绮丽的风流佳人不期相遇。一俯一思，一仰一虑，不知不觉间，你的'情操你的志趣在轻风暖阳里旋转升华，生命远离了滚滚尘嚣纯真绽放。

　　假如尚存脚力，你可以驱车一程，埋身海边辽阔的原始森林纵情沉思，张开双臂享受天然“养吧”的滋润和抚慰。龙王庙卧佛庞大安详，海岸上港城繁华昌茂，这里的一切不施脂粉而尽态尽妍。热情的正午阳光透过一树树翠绿的枝叶隙缝，射洒在铺满经年落叶的林间小路，踩在上面如绒如毯。凉风习习，空气如漂如洗，你真想躺下来一舒身姿永不迁徙，倾听黄海的波涛阵阵与森林风哨相合相融的天籁奏鸣。

　　雨后出斜阳的时候，你穿行在水乡村居低眉凝思。猛抬头，已然站到水利学家冯道立故居的屋檐下。水，能滋养万物也会漫患成灾。逡巡良久，你会感悟到布衣秀才的博大精深。拐过弯来，你的眼睛已绯徊在布衣诗人吴嘉纪脸上的深壑忧戚。“走进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绝句妙诗，后人望尘。穿过两座桥，布衣哲学家王艮长髯飘逸，仙风道骨独步流芳，平民思想沁人心脾。正走着，从绿树掩映的阁楼中，一弯秋千迫不及待地从花墙眼中一闪而没，洒落一地的笑语那是万种柔情千般风韵，刹那间穿透人的胸膛。你又一次想到，女孩子是水做的。东台，唱歌的获得央视青歌赛银奖，演戏的人气一路飙升飘红。炊烟袅袅，晚风残照，你可以沿着乡间幽旷的田埂漫步遐想。你突然发现初夏是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肚里正怀着秋天的稻熟果香。于是，斜倚在农家酒肆里听桨楫欸乃，残酒飘忽，雨疏风骤。一觉醒来，已是绿肥红瘦映衬阳光满地。

　　眼下酷日当头，盛夏炎炎。都市的喧嚣和繁杂，在烈日下更衍生出无数的郁闷和烦躁。到这里来吧，所有的都市浮燥都会被东台一水消融。或水乡或海边，或森林或村居，揽雄风粗粝，抚轻风灵动，沐浴静谧与安宁，沉浸唯美与浪漫，定然有一处让你在回归乡野拥抱自然的热恋中得到缓缓的释怀与放飞。“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都说少女伤春游子悲秋。如果你弯下身子，万籁宁静，聆听水之清音；波澜四起，抬望云之散淡。这里的每一道水痕每一片流云都会与你对话倾诉。也许竦身一摇，你再也不愿自己还是东台的匆匆过客。

　　哦，情醉水乡，魂栖东台。我们知道，你孕发多日的梦里佳期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