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记》余秋雨版

《狂人日记》余秋雨版

　　余氏秋雨，文化散文之创始也，吾中学之文化偶像。追随多年，推崇备至。一日如厕，忘带厕纸，遂捡一发黄纸张。察似日记数则，依稀辨认，扉页有“借我一生”字样，但内容残缺不全,为飨广大余迷，持归审阅整理，发表于此，以博众人一笑。

　　1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见金牙齿，已经二十多年，今日见了精神分外厌恶。才知道，以前的二十多年，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然而须十分小心，不然那古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我怕得有理。

　　2

　　今天全没月光，我知道不妙。刚从国外回来，一进国门便遇上劈头盖脸的对余某的批判：他似乎想出名，他似乎想扼杀文化。还有七八个人，在板上一唱一和地骂我，高举着笔，对我挥舞；我便从头冷到脚板，晓得他们布置都已妥当了。

　　我可不怕，仍旧考察我的文化，做我的文化明星。文坛上有一群大批判干将，也在那里批判我，眼色跟余某一样，脸色也铁青。我想我跟大批判干将无仇，他们也这样。忍不住大声说：“你们受骗了！”他们反嚷得更起劲了。

　　我想：我同余某有什么仇，我同大批判干将有什么仇；只有一次把金牙齿的申报材料和论文小册子作了一文，金牙齿很不高兴。余某虽然不认识他，也一定听到风声，代抱不平约定大批判干将，同我作对。但是他们大多还是孩子呢！那时侯，他们还没有出世，又何来资格谈论文章。何以今天也睁着眼睛，似乎想出名，似乎想扼杀文化。着真教我怕，教我纳罕而且伤心。

　　我明白了，这是盗版集团教的。

　　3

　　晚上总是睡不着。凡事须得研究，才会明白。

　　他们——也有给红卫兵掌过嘴的，也有给写作组织批判过的，也有被红卫兵****并踏上一脚的，也有老子娘被运动逼死的；他们那时侯的脸色全没有现在那么怕，也没有这么凶。

　　最奇怪的是《北京文学》杂志社的编辑肖某某，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文章，说：“警惕余秋雨！他的《山居笔记》完成于香港豪华别墅。”他盯着我不放。我吃了一惊，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起哄起来。妻子马兰赶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我冷笑几声。我妻子是亚洲第一美人，可比你们妻子漂亮多了。

　　回到家中，我们都装作没有什么事，进了书房，我便反扣上门，宛如关了一只鸡鸭，教人猜不出底细。

　　前几天，黄佐临先生来信，对我说，不要受种种“风波”干扰，集中精力从事文化考察和写作。我闭眼一想，余某的批判，萧某的.诬陷，古某的诽谤。爸爸的十年冤案，叔叔的自杀冤案``````全同金牙齿的冷笑一模一样。

　　想起来，我从顶上直冷到脚板。

　　他们这么虚伪，未必不会趁机“智取生辰纲”。你看，那萧某的“警惕”的话，和一伙青面獠牙的笑，和前些天余某的话，明明是暗号。我看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金灿灿的排着，这就是虚伪的家伙。

　　凡事总须研究，才会明白。鲁迅认为，中国文化就是“瞒和骗”。我回忆所有的灾难，突然发觉中国历史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虚假”！

　　书上写着这许多字，大批判干将说了这么多话，却都曾笑吟吟地和我握过手。

　　我下台了，他们想要吃我了。

　　4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古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道义的呼喊，知识分子的良心，健全文化人格``````

　　5

　　我晓得他们的方法，直接说嫉妒，是不齿的，而且也不敢，怕有祸端。所以他们大家联络，布满了罗网，逼我自戕。最好是解下腰带，挂在梁上，自己紧紧勒死：他们没有杀人的罪名，又偿了心愿，自然都欢天喜地的发出呜呜咽咽的笑声。否则惊吓忧愁死了，虽则略瘦，也还可以啃几下。

　　最可怜的是我的年迈的父母，他们已然老去，何以还要担受此种惊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诅咒大批判干将，我要起诉他们，先从金牙齿起头。

　　其实这种道理，到了现在，他们也早该懂得``````

　　忽然余某又来了：他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相貌不是很得清楚，他满脸怒容，对我直挥着笔，他的笔真像刀。我便问他，“强迫人忏悔的事，对么？”他仍然挥着刀笔说，“我们有罪，我们忏悔。”我立刻就晓得，他和金牙齿也是一伙，喜欢揭人私隐的；便勇气百倍，偏要问他。

　　“对么？”

　　他不以为然了。含含糊糊的答道“要``````”

　　“你有证据说我有罪吗？”

　　“你的同事说有````”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他还有你的审查材料``````”

　　“他说的，就对吗？”

　　“我不同你讲这些道理；总之你不忏悔，便是你的错！”

　　7

　　自己想出名，又没有这个能力，都用着满脸羡慕的眼光，盯着文化名人``````

　　去了这心思，放心上电视考察文化写作散文，何等舒服。这些只是他们扼杀文化的一种手段，是他们盗版我的书籍的一种方法。他们可是约好了的，他们一边盗，一边批。与余某某形成合围，“集体遗忘”和“无视证据”两堵高墙夹住我，即使高喊也毫无用处。

　　8

　　不能想了。

　　中国时时发生灾难的原因，今天才明白，我也在其中混了那么多年，我也欺骗了那么多年自己。我未必无意之中，也欺骗了广大人民和读者。

　　有了这么多年的欺骗经验的中国历史，现在明白，难见真的人！

　　9

　　没有欺骗过人的人，或者还有？

　　救救文化，救救中国``````